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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    玛阿在黑暗中吻了我。可我什么也没看见,什么也没明白。她扑上来时,是那么突然。我才碰到她的嘴,她便退回去,消失了。我感到快乐,但又有点心慌意乱。我都没来得及去感觉。我多想看着她,抚摸她,将她那柔软的丰润的唇含在自己口中,用我的舌和牙齿来抚弄它,吸吮上面的甘露与幸福。但我却只得到黑暗中一个短暂的碰触。这不是一个吻,只是一个黑色的象征。她紧闭的嘴唇使我沮丧,痛苦。她哪怕微微张开一点也好。她心中还封存着什么秘密?下次,我要把她拥在怀里,迫使她张开嘴唇。我渴望把她完全融入口中,渴望感觉她的身体在我的嘴唇、双手的爱抚下变得兴奋、柔软、活泼。我想闻到她的气味,听到她的心跳,吸吮她的汗珠。我想让她蜷缩在我的怀里,心中充满爱。

    事情的进展很快……马兰和吕丝的机构在全天候运转。诺克公司也步步紧随。一盘磁带和一套激光盘将很快发行。对封皮和广告我们犹豫了很久。马兰希望用毫无修饰的画面展现玛阿的背部和侧脸,体现出她纯洁的身体线条及丰厚的唇。于是按此意愿拍摄了好几张照片。但我发现玛阿的臀部有些太明显,她那厚嘟嘟的嘴唇也太突出……

    “你在用显微镜观察!”马兰惊叫道。“它们都在上面,重要的是照片漂亮,避免你所害怕的那种妓女拉客的效果。”

    而珊则想到那黑色利克拉裙,直言不讳道:

    “要避免!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。”

    璐是服装设计师,很能干,而且对玛阿有种贪婪的激情。她惊叹道:

    “要继续用利克拉布料,但颜色应选灰色,对!银灰色。我终于想好了,让她穿银灰色。其余的,是袒胸还是露背,随你们的便。但一定要用灰色,一种微微闪光、很柔和的灰色,给人一种悲哀的感觉。高贵的灰色,就像未熄灭的灰烬。”

    玛阿转过脸,谁也不看,但可以看出她厌恶这个灰色的主意。马兰却惊呼道:

    “但这种灰色利克拉布料是没有的……亏你想得出来!”

    但我、吕丝、璐和玛阿都被这灰色征服了。是的,要让玛阿穿上高贵的灰色利克拉裙,成为高大、灰色的玛阿,好像一团灰烬。

    现在,我在放大镜和显微镜下检验玛阿的所有底片和放大的照片。摄影师沃尔纳对玛阿几乎了如指掌。他有充沛的精力,从容灵活的身躯。他照下了穿着各式服装的玛阿。玛阿表现得非常顺从和大方。这让我吃惊,因为我从她那里什么都未曾得到过……玛阿摆出各种姿势:支着臂肘作沉思状;弯腿侧卧状很亲密;蜷缩状很撩人;猫一般匍匐状柔媚无比。正面相,两腿叉开,双臂交叉状;身着裙裤或短裤,或短连衫裙或线条优美的长连衣裙。跪着,趴着,侧卧于地,臀部前扭,腰肢低陷,双肩微耸……沃尔纳从各个角度连续拍摄。他避开了玛阿身上那些美妙之处,而只盯着她那过于明显的部位……

    至于磁带的封皮,马兰嘲讽我们的主意:我们让玛阿身穿灰色利克拉连衫裙,脚穿低跟灰色篮球鞋……既简洁又漂亮。正面站立,两条长腿交叉,脸侧倾,嘴朝着裸肩微微掀起。一个图腾般的侧影。黑色长发向后平贴,在头顶盘成鼓起的发髻,微呈流线状。两手在齐腰处,但要离开一些,拿一块红色的方纱,要把料子绷直,让人不明白这纱意味着什么,也许是一个屏幕,一面镜子或一块面纱?这绛红色的料子实际上代表一扇假门,这主意是我出的,大家都同意。玛阿要斜视着这块红纱,神情庄严,美丽的嘴朝肩膀方向微微开启,脸朝伸出的臂膀埋得更低,更深。然后通过一种灯光效果,在玛阿的身后打出一个光圈,使玛阿从大腿中间往上的背影倒映在上面,人们可以看到玛阿那浑圆的裹着灰裙的臀部及上面的纹路。呈三角形裸露的背部,舒展而光洁,臂膀由于前伸而几乎看不见,脸扭向一边,只映出侧面,与身体完全绞拧着,下巴在右肩上方。但现在由于这块红色方纱的遮挡和包裹,这还是一张脸吗?方纱的边缘没有自然垂下,而是被挽起卷成纺锤形斜挡在两肩之间,与身体扭曲的方向相反。方纱的终端消失在与下巴相对的肩膀后面。

    广告招贴采用了同一幅照片。正是这不平衡的姿势,这恰到好处的偏斜,这完美女性身体的不协调令人着迷,会牢牢吸住人们的目光,并将人们的目光引向其身后的背景,那里有背部和臀部的影子以及被红纱掩盖的脸。

    马兰觉得这办法有点繁褥:

    “这不够清晰,应该设计一种清楚的形象,造成一种冲击!而这种双重效果,这种转身和偏斜都削弱了效果!大家将不知该看什么,这太糟了!”

    吕丝指出这与玛阿那倾斜的音色很相配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这照片吗?”

    吕丝满怀信心地给予肯定。璐则拉着我和马兰稍稍远离正在一边翻阅杂志的玛阿,然后说道:

    “这正是所需要的……你该满意了,你要展示的她那漂亮的臀部,不是有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,这是这照片的一个优点……不过,不够明显,得在画面的背景上找。”

    璐接着说:

    “这更好,更神秘,这样映射出的形象更有价值。太直接会显得太露骨。”

    我凝视着这绞扭着的柔软的脊背,它像一团熊熊的火焰。接着我的目光移向那张脸,那块缠绕它的面纱……

    “现在,”马兰宣布说,“问题是两盘装的CD专辑。当然,封皮可以用玛阿的大幅照片。但一共有四个片断,需录两张盘,还要附上标题,这是规矩。对你建议的‘混沌’、‘根’、‘叫声之树’和‘叫声’这几个标题,我们一直犹豫不决。我不喜欢中间那两个什么根呀树呀的,这会让人想起拨火棒……”

    我对起名称不在行。突出玛阿的唱腔,说明是她的唱腔,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但马兰仍坚持道:

    “这什么之树的说法,太蠢了!玛阿的叫声,还行,假如仅是为了体现主题的话!”

    玛阿突然发话了,语气极平静:

    “玛阿;叫声……用大写字母。”

    璐为此兴奋不已:

    “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主意!她说得有理,玛阿找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很好,现在总结一下。”马兰说道。“第一盘的题目叫‘混沌’,第二盘叫‘玛阿,叫声’,并以此作为总标题,这是唯一合适的题目。”

    这时门铃响了,有人送来一个包裹。我们面面相觑。马兰轻声笑道:

    “玛阿,是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她撕下包装纸,打开一个盒子,拿出一双灰色篮球鞋,诺克牌。鞋形细长,上面饰有圆头钉和橡胶侧翼,后跟部有一窄直的加固条,使鞋后端一直延长到足踝处。

    “玛阿的基座!”吕丝惊叹道。

    我进一步说道:

    “这不是她的阿喀琉斯脚后跟,而是个基座,真正的厚底靴,它是叫声的根基,一个出发点。”

    玛阿微笑着打量这坚固的玩意儿,它们就像两辆战车。

    “试试看。”吕丝说。

    玛阿把裙裤撩到光滑的腿肚上,我惊讶地发现,这是两条很普通的小腿。与她整个的美相比,它们真是太微不足道了。她脱去靴子和薄薄的透明黑短袜,露出瘦长柔软、线条优美的双脚,我真想抚摸它们,亲吻它们。在左脚的脚趾间有块不明显的污迹。这是在巴黎行走后灰尘和汗水留下的痕迹。我想把它从那两个脚指头中间擦掉。

    玛阿冲我微微一笑,她看见了那块污迹,但不敢擦掉它,这让我觉得有趣。她穿上了那双用帆布、橡胶和皮混合制成的篮球鞋,站直身,前后踩一踩,然后站定,用双手把裙裤提到腰上,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,很大胆,就像大帆船上的水手,似乎要踩着这篮球鞋跳来跳去。她轮流抬起两只脚,蹦蹦跳跳。

    璐轻声对她说:

    “正面交叉起大腿。”

    玛阿不仅精确地做了这个动作,还自己发挥,伸出双臂,双手摆成要去抓住一块看不见的面纱的姿势。她猛地抬起头,微微侧过脸,张开嘴开始叫喊。仰起脖颈,整个身体像要爆裂一般,但却又戏剧性地保持着完整。体内的能量相互交错,对峙,使她的身体在这迸发中更加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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